再一次和緣壽見面時,她發現,她比以前更少笑容。
過去的緣壽在見到真理亞,見到大家的時候總是露出微笑。那是發自內心,表現出喜悅的微笑。
可是,再次被她召喚出來的她,卻發現...
無論那個叫天草的,還是真理亞,或是櫻太郎、她以及其他七姊妹也好...
緣壽都沒有露出令人感受到「快樂」的笑容。
想看到她的笑容,想要更多更多她的笑容,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做才好。
「怎麼了,馬蒙?」緣壽和天草討論明天的行程後,便走入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。往常,馬蒙總是會興致勃勃地跟她討論著如何擺脫追蹤的人,或是有什麼玩味的陷阱的,但是今天緣壽注意到這位友人特別安靜。
「......明天的行程很趕呢!」隨便地應了一聲,連她自已都覺得是廢話的一句。和她再次相遇以後,有哪天是不趕呢? 趕得連說話的時間都幾乎沒有。
早上起床起,緣壽便和天草趕著出門,在外行走的期間兩人都特別小心,像是只要稍有分神便會陷入危機當中。當然也有隨便閒聊的時候,在那個時候緣壽也會和她及櫻太郎等說說話。只是大部分的時間,緣壽都專注地想著有關她家人及六軒島的事,並花大量的時間在問人、留意事物、所有遺物及情報上。
她不敢打擾這樣的緣壽,因為她知道緣壽希望安靜地想那些事。可是...明明是被她召喚出來,只當個話伴,可是連這份任務能給她做的機會也甚少...
稍微有點心情複雜。
「是呢,對不起。」無緣無故,她突然道歉了。
「綠壽小姐?」日本人的毛病又犯了嗎? 她是至今也搞不懂為什麼日本人都這麼喜歡動輒說一句對不起。
「讓你寂寞了呢...其他人也出來吧。」她走向床,淡然地,說著。
一瞬間,心好痛。
她...並不是...不,也許是感到有一點點的寂寞吧? 只是,她明白,眼前的這個主人,比她更寂寞。
即使當年被她否認其存在,而消失在撕裂的痛楚之中,她一直都明白,這個主人比她更痛,更長久地痛著。即使被緣壽所否認,可是她還是和其他姐妹在一起,七個人一起吵吵鬧鬧的,而且怎樣也不會分離。但是,眼前的這個主人,家人在12年前全部死去,一個人孤獨地囚著被人排斥著欺凌著,名為「學校」的囚牢。也一直得不到其唯一的家屬 -右代宮羽繪的愛,甚至互相僧恨,以及令緣壽逼入絕境的人。
緣壽一直一直都很寂寞。
這點她是知道的,所以,聽到緣壽對自已說對不起和讓你寂寞了...
她真的差點就哭了出來。
「哇哇,怎麼了? 馬蒙你幹嘛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? 肚子太餓了嗎?」第一個顯現的貝魯塞布爾嘴巴上還是和食物有關。
「唉,誰會像你總是吃吃吃的? 」貝爾費戈伸了個懶腰沒好氣地說,似乎長時間沒顯現也沒令她的怠惰消散。
「明明馬蒙待在親親的緣壽身邊這麼久,怎可能會哭,高興也來不及了。」最小的阿斯蒙特司嘟著嘴巴說。
「對啊,要哭也是我哭啊!」二女 – 列衛旦才一登場沒多久便哇哇哭起來。
「吵死了! 你哭什麼哭啊,有什麼有好哭的!」三女撒旦即使面對自己的姐姐也輕易地發火。
「撒旦你也安靜點吧!」長女路西法按著額頭顯現出來。
「我沒哭喇,我哪有!」馬蒙反駁著,然後又偷看了倒在床上的緣壽一眼。
「明明就有! 你看你看,眼角是不是有水來著! 啊,好口渴。」暴食都不知是因為自己肚子的關係,還是馬蒙的關係敏銳地指出「哭泣」的證明。
「口渴便去舔馬蒙的淚水啊!」貝爾費戈提意出懶人的做法。
「別、別過來啊,別舔啊,噁心死了!」馬蒙立刻再三搖頭地拒絕,一手更用盡全力推開暴食伸來的頭。
「你們知不知羞的! 別在緣壽小姐面前幹這種不知廉恥的事啊!」
「哇哇,為什麼是對著我吼?!」最小的阿斯蒙特司無故被撒旦一吼,淚水也輕易流了出來。
「貝魯塞布爾,那邊有兩個比馬蒙有更多水的。」貝爾費戈指著阿斯蒙特及列衛旦「好意」提醒著。
「我不客氣了!」 貝魯塞布爾一聽便如小狗般追著阿斯蒙特及列衛旦跑。
「哇啊啊啊!!!貝爾費戈欺負人!」阿斯蒙特及列衛旦一邊跑一邊哭著叫。
「吵死了,安靜點喇!在主人面前別這麼沒大沒小的!」撒旦還是不時發出怒吼。
「唉,那個,緣壽小姐,抱歉,又打擾您作息了。」長女路西法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作用不大,轉而對伏在床上的緣壽說。
「無妨,本來就是只想讓大家熱熱鬧鬧地說說話,並沒有打擾到我,請繼續吧。」緣壽無力地笑了笑,然後又把頭埋在枕頭裡。
看起來,還是相當累。
路西法注意到這點,所以沒有再叫緣壽。她轉身走近憂心忡仲看著緣壽的馬蒙,說:「你去陪陪緣壽小姐吧。」
「嗯。」
她也正想去緣壽的身邊。
雖然緣壽過去也只是安靜地看七姊妹在吵鬧,可是再次召喚七姊妹的緣壽,幾乎都是在晚上才叫七姊妹出來,然後在大家吵鬧的聲音當中入眠。
像是想在夢中也感受不到寂寞似的。
一步一步走近緣壽,然後蹲下,凝視著她右肩上的徽章。並不是故意看,只是單純她那個角度清楚看到這個代表右代宮家的徽章。
「怎麼了,馬蒙? 櫻太郎好像在睡覺,可能要明天才叫到。」
櫻太郎是真里亞 – 她表姐所創造出來的「家具」,和七姐妹的關係很要好,只是現在,只有緣壽才能召喚到。
馬蒙搖搖頭,表示櫻太郎在或不在都沒關係。
綠壽沒有再說話,只是露出眼睛,看了馬蒙一眼。
四周不知為什麼突然寂靜,聽不到其他姊妹叫罵的聲音,也聽不到她們奔跑的聲音。
她只看到緣壽伸出右手,撫摸著她的臉頰。
緣壽輕輕地掃著馬蒙那白晢的臉龐,如深洋的藍色眼眸倒映著比她更憂鬱的...鮮紅色的瞳孔。
接著緣壽一手支撐著身體,而右手則托著馬蒙的臉龐,然後她的臉漸漸地湊近馬蒙。馬蒙慣性地閉上眼睛,不用多久便感受到自己的眼睛被她的主人,輕輕地吻著,連同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來的淚水,也被她的主人,她那總是孤獨又悲傷的主人吻去。
可是不知為什麼,越是被這樣的她吻著,她的淚水就好像永遠也停不下似的。
一滴
兩滴
三滴
一吻
兩吻
三吻
像是承接著她莫名的悲傷似的,吻著。
不知過了多久,耳邊傳來她的聲音。
「吶...馬蒙,為什麼這麼悲傷?」她嘆息著。
「............」她沒有回答,只是伸出雙手,緊緊地抱著眼前的「主人」。
..........因為,我永遠無法帶給你...真正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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